我扑在书上，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。

人离开了书，就如同离开空气一样不能生活。

书，要算人类所创造的一切奇迹中，最复杂最伟大的奇迹。

于是，世上多了一部纪录片，名为——

《是面包，是空气，是奇迹啊》

片名字字带“书”，出人意料的是，纪录片主题却是旅行。

夏雨，陈粒，西川。

演员，歌手，诗人。

三位与艺术挂钩的嘉宾，走在日本大街小巷，体味异国独特的生活方式，找寻日本新奇而独特的文化。

当然，书的戏份也不少。

一般纪录片，旁白既充当解说，又要调节气氛，文案水平决定观众好感度。

而《是面包，是空气，是奇迹啊》化繁为简，直接挪用前人智慧。

书既作为本片旁白，也是三位嘉宾的引路者，带他们走进日本各个角落。

第一期《一个人的天堂》，就以《任天堂哲学》《日本漫画60年》《日本之境》三本书，从游戏、漫画、大环境三方面，触摸真正的日本。

可院长万万没想到，节目组不止不让嘉宾一起行动。

竟然还分配56岁的西川，走上最“二次元”的路线。

感受下西川的迷惑：

“为什么会这样？”

短短一句话，简直是对阿宅们的灵魂质问……

当然，只对着手游或动漫里的萌妹高喊“老婆”，跟眼前这位男士比，实在有点不够看。

因为人家可是真的和初音未来结·婚·了，有婚礼那种！

（虽然并没有法律效力就是了。）

去年举行过婚礼，今年还成功在家中安装了全息投影设备，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同居。

对虚拟人物的喜爱达到如此地步，科学吗？

近藤觉得很容易理解。

对他来说，现实生活与人际交往即地狱，只有回到家面对初音，才能重新获得“做人”的感觉。

同时他补充道，他这样的人看似特别，但在一万五千人参与的网络调查中，有65%的人承认，他们曾和卡通人物谈过恋爱。

这似乎很能说明问题。

另一边，陈粒一路玩着Pokemon Go，抵达福井县东寻坊。

这里有一片难得的岩柱状海岸，可吸引来的不止四面八方的游客。

青木原树海被称作“自杀森林”，陡峭的东寻坊海岸，同样是知名自杀圣地。

哪怕海岸上安装红外线监视摄影机，在人们企图自杀时播放录音阻止，自杀率仍居高不下。

状况在2017年得到了改善。

大量Pokemon Go玩家聚集在海岸捕捉宝可梦，深夜也不离开。

自杀者无奈只得放弃，自杀率自然也随之下降。

游戏拯救生命。

对喜欢漫画的夏雨来说，第一期的内容算是寻梦之旅。

不止能在杯面博物馆与漫画家近距离接触，更有机会了解《铁臂阿童木》作者手冢治虫的生平。

《日本漫画60年》中写道：

“一种观点认为，在日本，漫画之所以能够盛行，是因为日本有个手冢治虫。”

有趣的是，从他人口中我们得知，手冢治虫画漫画的初衷，是想让漫画成为孩子的精神支柱。

事实证明，他的观念不仅是正确的，更延续至今。

现在，不止是孩子，日本千千万万的成年人，也将二次元世界作为自己的精神支柱。

当然，这份支柱已经融入了国民的日常生活与骨血之中，因此他们并没有“二次元”这一定义。

可惜，虚幻的美好，注定无法代入现实。

于是才导致日本人极端的两面性：

一边催生快乐至上的游戏文化，一边自杀率居高不下。

乍看之下，三个人，三条路线，很散。

到最后才发现，他们的见闻殊途同归，

博得我好感的是，尽管纪录片镜头始终跟随嘉宾，但嘉宾们大多时候只在与当地人沟通，或讲述自己经历，而不是对眼前所见发表或褒或贬的看法。

思考的部分，留给观众。

如第二期《吃的秘密》。

今年7月，日本退出《国际捕鲸公约》。

刚巧，《吃的秘密》中，夏雨也来到《海豚湾》拍摄地太地町，寻访日本人吃鲸的秘密。

根据当地人的说法，明治维新前一千二百年，日本人都不被允许食用牛、马、狗、猴、鸡五种肉类。

而鲸鱼肉，恰巧能补充日本人生存所需的蛋白质。

对那时的人来说，鲸鱼肉是不想吃又不得不吃的食物。

从这一角度看，日本的捕鲸行为尚可得到理解，毕竟鲸鱼与海豚供养了整个民族千年之久。

然而纪录片拍摄的目的并非为洗白。

在衣食无忧的当代，仍有日本人因无法忘怀鲸鱼的味道，想要食用鲸鱼料理。

能弥补他人遗憾，是好事。

但为了弥补遗憾而伤害本没必要伤害的生物，值得吗？

曾大肆捕杀鲸鱼海豚的太地町，如今建起鲸鱼博物馆。

馆内被驯养的海豚与人十分亲近，从不知道同类鲜血曾浸透这片土地。

夏雨讲述的一个故事令我始终不能忘怀。

他曾在剧组捡到一只小麻雀，一点一点养大。

麻雀十分依赖夏雨，长大后也不愿重归自然，总是落在他肩头蹦蹦跳跳。

从没有笼子，也从不会飞走，跟着夏雨去了很多地方。

后来他们去海边，麻雀在沙滩上玩耍，被没留神的小孩子踩死了。

“它叫肉毛毛。”

“当动物跟人这么亲近的时候，其实谁都可以伤害它。”

退出《国际捕鲸公约》后，太田町博物馆内，还会有同小朋友玩耍的海豚吗？

有网友说，“这部片让我理解到的远胜于片本身”。

事实也正是如此。

同一期内容中，夏雨在历史中寻找鲸鱼的巨影，陈粒从日常中感悟便当的内涵，西川则去往香川县，探索“日本三大面”中，乌冬面的起源。

在“乌冬面之乡”，有多达900余家乌冬面店，可了解起源的人却屈指可数。

最后，还是一位奶奶告诉西川，似乎与弘法大师有些联系。

弘法大师听起来有点陌生，不过他的另一称呼应该很多人熟悉：

空海法师。

对就是《妖猫传》里染谷将太饰演的那位——

《沙门空海》中，详细记录了空海赴唐的日期与经过。

而一千四百年后，日本国内，空海所建寺庙与庙中大树仍保持完好。

空海带回的乌冬面做法，也在香川县代代相传。

源自本国的事物，在异国得以发扬流传，委实令人叹息。

如西川所说，既自豪，又遗憾。

更重要的是，如今的我们该怎么做。

往后的内容中，依然是每期一个主题，三个人从不同方面出发，由见闻触摸主题。

如《未知的世界》中，西川走入川端康成描绘的《雪国》，夏雨探索推理小说的崛起，陈粒则是……

感受了一下富士急鬼屋的魅力。

《喝的好奇》中，三人分头探索了抹茶、咖啡、酒这三类日本国民饮品的起源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每个人被分配到的内容未必是他们最感兴趣的。

像是第一期中，西川起初不理解为啥人要跟初音结婚，还被女仆咖啡店搞得面红耳赤：

第二期中，喜欢养动物的夏雨需要前往以捕杀动物闻名的太田町：

陈粒直言对咖啡没兴趣，工作室楼下之所以开咖啡店完全是因为“租的房子太大了”。

结果偏偏要去跟咖啡打交道。

如果是寻常综艺，这样做的目的90%是为节目效果。

可在这部纪录片中，透过三人或熟悉或陌生的视角，能让观众更客观地感受陌生文化。

整部纪录片如同每期充当引导者的书本，平静且公允。

陈粒推门而入的咖啡店中，店主站在她面前，有条不紊地制作咖啡。

然后陈粒才明白，手冲咖啡与星巴克的不同在于，制作者投入的时间与情感，以及在咖啡店度过的美好时光。

打动人心的往往不是咖啡豆，而是有人用豆子为你细心制作咖啡。

即是“过程比结果更重要”。

似乎与这部纪录片制作初衷不谋而合。

有些纪录片，看过能感受自然壮阔，生物瑰丽神奇。

有些纪录片，看过能学到“为什么会这样”“它是怎么来的”等知识。

而《是面包，是空气，是奇迹啊》最适合独处时观看。

感受静谧，沉心思考。

亲自体会过才知道，浮躁之心渐渐平静，是种怎样美妙的感受。

人生天地间，忽如远行客。

许多事，或许终其一生也无法亲历；许多风景，大约一辈子也无法亲眼得见。

但还有书，有纪录片。

足够。